cciia.org.cn 2021-4-20 15:27:41 法治日(ri)報(bao)——法制網
□ 調查記
□ 法治日報(bao)全(quan)媒體記者(zhe) 趙(zhao)晨熙
“噓。”做了(le)個收(shou)聲(sheng)的(de)手勢后，姜晨一邊輕聲(sheng)重復(fu)著剛才聽到的(de)問(wen)題，一邊緩(huan)緩(huan)地從(cong)桌子(zi)旁(pang)的(de)牌庫(ku)中抽(chou)出了(le)一張牌。
“第一(yi)張(zhang)是(shi)戰車(che)。”姜晨(chen)邊說邊拿起手(shou)(shou)機對準桌面(mian)上(shang)(shang)亮著的(de)一(yi)張(zhang)牌(pai)，牌(pai)面(mian)上(shang)(shang)是(shi)一(yi)名武士站(zhan)在戰車(che)上(shang)(shang)，右(you)手(shou)(shou)拿著一(yi)根權杖，戰車(che)的(de)前方則有兩尊一(yi)黑一(yi)白的(de)獅身人面(mian)獸分(fen)立左(zuo)右(you)。
看了眼視頻(pin)通話(hua)那頭(tou)滿臉疑(yi)惑(huo)卻又暗含期待的(de)小伙(huo)子(zi)，姜晨繼續解讀這(zhe)張(zhang)牌：“這(zhe)張(zhang)牌是倒立放(fang)置，代表著逆位，戰車逆位意味著你(ni)在這(zhe)段(duan)感情中已經失去了方(fang)(fang)向(xiang)，這(zhe)讓(rang)對方(fang)(fang)在心中對你(ni)產生了不信任感，你(ni)需要反省(sheng)一下自己的(de)所作所為(wei)了……”
作為一名塔(ta)羅牌(pai)占卜師，姜晨除(chu)了會在與塔(ta)羅牌(pai)相關的(de)公(gong)眾號中發一些文章(zhang)外，也會定期為人“視頻占卜”，每次收費100至300元(yuan)。
近日，廣東(dong)深圳一家以塔羅牌占(zhan)卜(bu)為名實(shi)施營銷活動的線上(shang)商鋪被警方調查，再次引起人們對于網絡占(zhan)卜(bu)的關注。很(hen)多人心存疑慮(lv)，網絡占(zhan)卜(bu)究(jiu)竟算的是(shi)(shi)“命”還(huan)是(shi)(shi)“錢”？
網絡占卜風靡網絡
“9.9元(yuan)測(ce)運勢”“19.9元(yuan)測(ce)感情”“199元(yuan)改(gai)運勢”……如今在網絡上，類(lei)似的網絡占卜廣告并不鮮見，不論(lun)是(shi)公眾號(hao)，還(huan)是(shi)私人微信；不論(lun)是(shi)電(dian)商(shang)平(ping)臺(tai)，還(huan)是(shi)小(xiao)程(cheng)序，隨時有人為我們的命運“答疑(yi)解(jie)惑”。
其(qi)中，塔(ta)羅牌成為了如今網絡占卜的(de)“新貴”，在年輕群(qun)體中頗受歡迎，在短(duan)視(shi)頻平(ping)臺，涉及(ji)塔(ta)羅牌占卜的(de)一些視(shi)頻點(dian)贊數量甚至能達百萬。
在姜晨看來(lai)，塔羅牌占卜之所(suo)以在年輕(qing)人中風靡，主要因其操(cao)作(zuo)簡(jian)便、互動性(xing)強。比如，最常見的算法(fa)就是前來(lai)占卜者(zhe)從(cong)1到78（整副塔羅牌共78張）中隨機選(xuan)出幾個，再(zai)找到與數字相對應的牌來(lai)進行解(jie)讀。
為何(he)一(yi)些人(ren)(ren)在(zai)生活中遭遇難以抉擇的(de)(de)(de)問題(ti)或出(chu)(chu)現焦慮(lv)時(shi)，會尋求占(zhan)(zhan)卜(bu)這一(yi)類(lei)幫(bang)助，而且對(dui)(dui)結果“深(shen)信(xin)(xin)不疑”？北京大(da)學(xue)心(xin)(xin)理(li)(li)與認知科(ke)學(xue)學(xue)院(yuan)副教授張(zhang)昕分析(xi)指出(chu)(chu)，無論哪種形式的(de)(de)(de)算命(ming)，都(dou)是(shi)為了滿足算命(ming)者(zhe)的(de)(de)(de)一(yi)些心(xin)(xin)理(li)(li)需求。心(xin)(xin)理(li)(li)學(xue)中有(you)個概(gai)念叫掌控(kong)感，是(shi)人(ren)(ren)們(men)對(dui)(dui)于事(shi)物(wu)不確(que)定性(xing)的(de)(de)(de)一(yi)種規避，人(ren)(ren)們(men)的(de)(de)(de)很(hen)多(duo)情(qing)感或者(zhe)生活壓(ya)力，正(zheng)是(shi)來自于對(dui)(dui)未來的(de)(de)(de)不確(que)定性(xing)。占(zhan)(zhan)卜(bu)其(qi)實在(zai)一(yi)定程度上(shang)(shang)利用(yong)了心(xin)(xin)理(li)(li)學(xue)上(shang)(shang)的(de)(de)(de)“巴納(na)姆效應”，即給出(chu)(chu)一(yi)個相對(dui)(dui)模棱兩可的(de)(de)(de)答案，人(ren)(ren)本身就很(hen)容易(yi)(yi)相信(xin)(xin)籠統的(de)(de)(de)、一(yi)般性(xing)的(de)(de)(de)描(miao)述，在(zai)占(zhan)(zhan)卜(bu)者(zhe)的(de)(de)(de)言語引導(dao)下(xia)又讓人(ren)(ren)很(hen)容易(yi)(yi)去對(dui)(dui)號入座，進而覺得這種說法(fa)極為可信(xin)(xin)。
“占(zhan)卜(bu)是個和人(ren)打交道的(de)(de)(de)項目，話術技巧的(de)(de)(de)確(que)很重要。”姜晨表(biao)示，占(zhan)卜(bu)師很會察言(yan)觀色，先(xian)聽客人(ren)的(de)(de)(de)主要訴求(qiu)是什么，如果是算情感、事(shi)業(ye)，那么多數情況(kuang)下是遇(yu)到了不順利的(de)(de)(de)事(shi)或陷入了難以抉擇的(de)(de)(de)兩難境地。
“其(qi)實很多(duo)客人來(lai)占卜(bu)前，內(nei)心(xin)中已(yi)經有一個潛(qian)在答案或選(xuan)擇，只是(shi)希望借(jie)由(you)占卜(bu)的(de)(de)形式，再次獲得這種‘神秘(mi)力量’的(de)(de)支持，進而(er)堅(jian)定自己的(de)(de)想(xiang)法。”盡(jin)管姜晨坦陳塔羅牌占卜(bu)很大(da)程(cheng)度上還是(shi)“心(xin)理(li)安(an)慰(wei)”居多(duo)，但他也表(biao)示還是(shi)有一定的(de)(de)“科學依據”，除了星座學外，也包含很多(duo)心(xin)理(li)學的(de)(de)理(li)論。
“算命”還是“算錢”
隨著網絡時代(dai)的(de)到來，占卜的(de)主戰場開始從線(xian)下轉(zhuan)向網絡。中國人民大(da)學法學院教授劉俊海(hai)接受《法治(zhi)日報》記者(zhe)采訪時指出，相比線(xian)下，線(xian)上占卜的(de)隱蔽(bi)性更強，傳播范圍更廣，客流量也更大(da)。
記者在某電商(shang)網站搜索“網絡占卜(bu)”關(guan)鍵(jian)詞，出現大量占卜(bu)服務，既有(you)中國傳統(tong)的周易八卦，也包括西方的星座(zuo)塔羅(luo)，內容涉及婚(hun)姻、事業、健(jian)康等，從幾(ji)十元(yuan)到上(shang)百元(yuan)不等，一些店鋪的月銷量在1000+以(yi)上(shang)。
姜晨透露，目前網絡占卜的渠(qu)道除了在電商平臺(tai)開設店鋪外，還有的通過開設公(gong)眾(zhong)號、微博(bo)號，甚至有的直接(jie)用朋友圈(quan)來招攬生意(yi)。
便(bian)(bian)捷(jie)的(de)(de)(de)網(wang)絡渠道也(ye)給擴散帶(dai)來(lai)了(le)極大(da)的(de)(de)(de)便(bian)(bian)利。在一些(xie)明星或熱門事件的(de)(de)(de)評(ping)論(lun)區中留下(xia)略帶(dai)“玄學”的(de)(de)(de)評(ping)論(lun)，吸引網(wang)友點開評(ping)論(lun)者(zhe)個人(ren)主(zhu)頁(ye)；提供(gong)免費的(de)(de)(de)占卜(bu)(bu)(bu)服務，但需(xu)要客人(ren)將占卜(bu)(bu)(bu)者(zhe)的(de)(de)(de)信息分(fen)享到(dao)朋(peng)友圈(quan)……一系列(lie)操(cao)作都讓網(wang)絡占卜(bu)(bu)(bu)“越傳越火”。
除了(le)占卜行為本身(shen)外，有(you)些(xie)網絡占卜服務也是(shi)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。
據深(shen)圳警方介紹，近日(ri)被調查的塔羅牌(pai)店鋪自2018年開始(shi)在線上推廣攬客(ke)，以(yi)塔羅牌(pai)占卜(bu)為名義提供“占卜(bu)算(suan)命”“溝(gou)通陰陽”等花樣繁多的服務(wu)。占卜(bu)師以(yi)各類理由(you)誘導(dao)顧(gu)客(ke)購買所謂“水晶”“朱砂”等貨(huo)品(pin)來辟邪，收(shou)取上萬元(yuan)的費用(yong)。
“占卜(bu)后忽悠顧客購(gou)買產(chan)品的(de)行為在圈子里很常(chang)見，畢竟(jing)這是來(lai)錢的(de)‘大頭’。”姜晨稱(cheng)，銷(xiao)(xiao)售產(chan)品也有(you)“技(ji)巧(qiao)”，一般是對那些深信不疑或者極力想(xiang)要改變某(mou)種(zhong)境況的(de)客人才會繼續進一步銷(xiao)(xiao)售。
如今，出現了一種更為(wei)便捷的AI算命，在(zai)一些(xie)公眾(zhong)號中輸入(ru)個人信息或(huo)上傳照(zhao)片，幾十秒(miao)后(hou)，就會有一份AI出具的“命理(li)報告(gao)”，但這背后(hou)需要(yao)的同(tong)樣是“錢”。
此前，有(you)媒體調查了一(yi)個名為“AI手相面相分析”的微信(xin)公眾號，按(an)照(zhao)提(ti)(ti)示提(ti)(ti)交一(yi)份(fen)面部完整照(zhao)片后不到30秒鐘(zhong)，頁面就(jiu)顯(xian)示“報告已生(sheng)成”，但想要(yao)獲取需要(yao)支(zhi)付9.9元，想要(yao)獲取其(qi)他單項報告還(huan)要(yao)另外付費。
這(zhe)些公眾號還(huan)通過招(zhao)代理的形式(shi)繼續斂財(cai)，只(zhi)需交(jiao)納(na)一定的代理費，就(jiu)可(ke)以(yi)成為代理，代理轉介客(ke)戶，獲取相應的返點傭金，通過拉人頭、發展下(xia)家來升級(ji)，在斂財(cai)的同時繼續擴大了傳播(bo)影響。
“算命”非法外之地
“盡管算命(ming)占(zhan)(zhan)卜(bu)由來已久，但必須明確，無(wu)論傳統(tong)算命(ming)，還是(shi)網絡占(zhan)(zhan)卜(bu)，不管花樣如何翻新，其本(ben)質(zhi)都是(shi)封建迷信。”中華(hua)全國(guo)律師(shi)協會(hui)刑事專業委員會(hui)委員、德(de)衡(heng)律師(shi)集團高(gao)級合(he)伙人毛洪濤指出(chu)，網絡占(zhan)(zhan)卜(bu)絕對不是(shi)“法外(wai)之地(di)”。
毛洪濤介(jie)紹，《互聯網(wang)信(xin)息(xi)服務管理(li)辦法(fa)（2011修(xiu)訂）》第十五(wu)條(tiao)規定，互聯網(wang)信(xin)息(xi)服務提供(gong)者不(bu)得宣揚邪教(jiao)和封(feng)建(jian)迷信(xin)。《計算機(ji)信(xin)息(xi)網(wang)絡(luo)國際聯網(wang)安(an)全(quan)保護(hu)管理(li)辦法(fa)（2011修(xiu)訂）》第五(wu)條(tiao)規定，任何單位和個人不(bu)得利用(yong)信(xin)息(xi)網(wang)絡(luo)制(zhi)(zhi)作(zuo)、復(fu)制(zhi)(zhi)、發布、傳播含(han)有(you)宣揚封(feng)建(jian)迷信(xin)的(de)信(xin)息(xi)。依(yi)(yi)照情(qing)節，給予罰(fa)款，構成違反治安(an)管理(li)行為(wei)的(de)，依(yi)(yi)照治安(an)管理(li)處罰(fa)法(fa)的(de)規定處罰(fa)。
此外，毛洪濤說，網(wang)(wang)絡占卜套路眾多，很容易滋(zi)生其他關聯違法(fa)犯罪(zui)行為。比如(ru)，利用網(wang)(wang)絡占卜虛構事(shi)實、隱瞞真(zhen)相，以(yi)轉運(yun)等為由騙取客戶錢(qian)財，涉(she)嫌詐(zha)騙罪(zui)；以(yi)網(wang)(wang)絡占卜為名發展下線代理(li)，抽取提(ti)成(cheng)和傭金，屬于傳銷性質，涉(she)嫌組(zu)織、領導(dao)傳銷活動罪(zui)；利用網(wang)(wang)絡占卜，非法(fa)獲取公民個(ge)人(ren)信息，出(chu)售牟利，涉(she)嫌侵犯公民個(ge)人(ren)信息罪(zui)。
在北京(jing)云嘉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(ling)看來，當前針(zhen)(zhen)對(dui)網(wang)絡占卜(bu)的(de)治理還是較“松”，雖然有(you)(you)一些(xie)法(fa)律法(fa)規(gui)可以(yi)對(dui)其進行(xing)規(gui)制，但(dan)往往針(zhen)(zhen)對(dui)的(de)是出現嚴重后果(guo)的(de)行(xing)為。比如(ru)依照治安管理處罰(fa)法(fa)，只有(you)(you)擾亂社會秩(zhi)序、損(sun)害他人(ren)身(shen)體健康(kang)的(de)，才有(you)(you)可能處以(yi)拘留并罰(fa)款。對(dui)于一些(xie)社會危害不明(ming)顯的(de)收費占卜(bu)行(xing)為監管并不嚴，多(duo)以(yi)宣(xuan)傳教育(yu)為主。
“對(dui)于網(wang)絡(luo)占卜，目前(qian)還沒有明確(que)的禁(jin)止(zhi)性(xing)法(fa)律規(gui)定。”趙占領認為(wei)，鑒于網(wang)絡(luo)占卜傳播迅速，且可能會對(dui)年(nian)輕用戶產生負(fu)面影響，應(ying)考慮盡(jin)快將其納入法(fa)律法(fa)規(gui)范疇，出(chu)臺禁(jin)止(zhi)性(xing)規(gui)定，不(bu)能等(deng)釀成詐騙案或(huo)造成嚴重后果后才(cai)匆忙干預。建(jian)議可修改現有法(fa)規(gui)，比(bi)如，在《互聯網(wang)信(xin)息服(fu)務管(guan)理(li)辦法(fa)》中明確(que)增加禁(jin)止(zhi)傳播網(wang)絡(luo)占卜相(xiang)(xiang)關的信(xin)息，還應(ying)明確(que)網(wang)絡(luo)服(fu)務提供者應(ying)當采取(qu)相(xiang)(xiang)關的技(ji)術和管(guan)理(li)措(cuo)施，對(dui)平臺上存在的一些(xie)網(wang)絡(luo)占卜信(xin)息進行(xing)治理(li)。
“還應繼續(xu)強化教育，倡導科學精神，鼓勵有問(wen)題尋求真正(zheng)的心理咨詢(xun)，并建立群眾(zhong)舉報機制。”劉俊海補充(chong)指出(chu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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