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ciia.org.cn 2021-6-23 15:30:35 法治(zhi)日報——法制網
法治日報全媒體記者 杜洋 趙麗
今(jin)年(nian)1月27日，北京市房(fang)山區人(ren)民法(fa)院適用民法(fa)典新規(gui)(gui)定(ding)首次審(shen)結一(yi)起離(li)婚家(jia)務補(bu)償(chang)案件(jian)。案件(jian)當事人(ren)王(wang)女(nv)士(shi)作為(wei)“全職太太”，承擔了大部分家(jia)庭事務，根據民法(fa)典第1088條“夫妻一(yi)方(fang)(fang)因撫育子女(nv)、照料(liao)老(lao)年(nian)人(ren)、協助另一(yi)方(fang)(fang)工作等負擔較多義(yi)務的，離(li)婚時(shi)有(you)權向另一(yi)方(fang)(fang)請(qing)求補(bu)償(chang)，另一(yi)方(fang)(fang)應當給予(yu)補(bu)償(chang)”的規(gui)(gui)定(ding)，法(fa)院一(yi)審(shen)判決，除了雙方(fang)(fang)平均分割共同財產10余萬元外，陳先(xian)生(sheng)還需付王(wang)女(nv)士(shi)5萬元經濟補(bu)償(chang)款。
截至目前，一些地方(fang)人(ren)民法(fa)院都適用民法(fa)典新規(gui)定(ding)審理宣判了(le)此類案件，賠償數額從8萬(wan)元(yuan)到12萬(wan)元(yuan)不等。
民(min)法(fa)典第1088條對(dui)離(li)婚家(jia)務補償有何影(ying)響？補償數(shu)額(e)是如何認定的(de)(de)(de)？法(fa)院判決的(de)(de)(de)離(li)婚家(jia)務補償是否合理(li)？《法(fa)治(zhi)日報》記者(zhe)近日采訪了(le)北京、浙(zhe)江、廣東等地法(fa)院辦理(li)此類案(an)件的(de)(de)(de)法(fa)官(guan)和相關(guan)專家(jia)，對(dui)上述問題進行了(le)調查。
承認家務勞動價值
更好實現實質正義
“事實上，離婚家務補償制度并不是(shi)民法典的創新之舉。”北(bei)京天達共(gong)和律師事務所律師馬立(li)文(wen)對《法治日報》記者說。
據(ju)馬立文介紹，已(yi)經廢止的(de)(de)《中華人民(min)共(gong)(gong)和國婚(hun)(hun)(hun)姻法》曾(ceng)規定，“夫(fu)(fu)妻(qi)(qi)書面約定婚(hun)(hun)(hun)姻關系存續期(qi)(qi)間(jian)所(suo)得的(de)(de)財(cai)產(chan)歸各自(zi)所(suo)有(you)，一(yi)方因撫育子(zi)女、照料老人、協助另一(yi)方工作等付出較(jiao)多義務的(de)(de)，離婚(hun)(hun)(hun)時(shi)有(you)權向另一(yi)方請求補償(chang)，另一(yi)方應當予以補償(chang)”。可見(jian)，婚(hun)(hun)(hun)姻法時(shi)代請求離婚(hun)(hun)(hun)家務補償(chang)的(de)(de)前(qian)提條件是，夫(fu)(fu)妻(qi)(qi)雙(shuang)方書面約定婚(hun)(hun)(hun)姻關系存續期(qi)(qi)間(jian)所(suo)得的(de)(de)財(cai)產(chan)歸各自(zi)所(suo)有(you)，即夫(fu)(fu)妻(qi)(qi)分(fen)別財(cai)產(chan)制(zhi)。由(you)于現實(shi)生(sheng)活(huo)中大部分(fen)家庭實(shi)行的(de)(de)都是夫(fu)(fu)妻(qi)(qi)共(gong)(gong)同財(cai)產(chan)制(zhi)，所(suo)以婚(hun)(hun)(hun)姻法規定的(de)(de)離婚(hun)(hun)(hun)家務補償(chang)制(zhi)度長期(qi)(qi)處(chu)于休(xiu)眠(mian)狀態，沒有(you)真(zhen)正得到落實(shi)。
“民法(fa)典第(di)1088條(tiao)規(gui)定，明確了(le)只要夫(fu)妻一(yi)方(fang)對家(jia)庭(ting)付出(chu)較多勞務(wu)，無論夫(fu)妻財產是(shi)共(gong)有制(zhi)(zhi)還是(shi)分別制(zhi)(zhi)，在離婚時都(dou)有權向(xiang)另一(yi)方(fang)請(qing)求家(jia)務(wu)補償。顯然，與(yu)原婚姻法(fa)的規(gui)定相比，民法(fa)典放寬了(le)家(jia)務(wu)補償的適(shi)用條(tiao)件，使這一(yi)制(zhi)(zhi)度(du)更具有操作性。”馬立文(wen)說。
顯而易見，這一項法律條文對于樹(shu)立(li)公平公正的社會理(li)念大有助益。
在廣東(dong)省廣州市白云(yun)區人民法院綜合審判庭庭長張昕看來，離(li)婚(hun)家(jia)務補償制度從(cong)法律上肯(ken)定了(le)家(jia)務勞動的(de)(de)價值，并可以(yi)平(ping)衡離(li)婚(hun)當事人的(de)(de)財產(chan)，體現了(le)法律的(de)(de)人性化(hua)和公(gong)正性。
“為(wei)家(jia)庭生活提供服(fu)務和(he)便利(li)等方面付出(chu)更(geng)(geng)多(duo)的一方，將其更(geng)(geng)多(duo)的時間(jian)和(he)精力投入(ru)無償家(jia)務勞動中(zhong)的利(li)他行為(wei)，導致其投入(ru)在自(zi)我(wo)(wo)(wo)發展(zhan)、自(zi)我(wo)(wo)(wo)實現上(shang)的時間(jian)和(he)精力被大量壓縮，甚至完全犧牲自(zi)我(wo)(wo)(wo)發展(zhan)機會，應當享(xiang)有獲得相應經(jing)濟補償的權(quan)利(li)。”張昕說。
北京市房山區人民(min)法院法官馮(feng)淼也(ye)認為，民(min)法典確定的離婚家(jia)務(wu)補償(chang)制度，既承(cheng)認了(le)家(jia)務(wu)勞(lao)動的價值，也(ye)從實(shi)質上實(shi)現(xian)了(le)男女平等和(he)公平原則，保(bao)證了(le)處于弱勢一方(fang)的合(he)法權益(yi)，促使婚姻中的男女雙(shuang)方(fang)共(gong)同(tong)享有權利(li)，共(gong)同(tong)負擔義務(wu)，促進家(jia)庭(ting)和(he)睦(mu)。
如何認定補償數額
合法合理自由裁量
2014年9月，浙江(jiang)省衢州市(shi)的(de)陳先生(sheng)和金女(nv)士(shi)結婚(hun)，婚(hun)后(hou)生(sheng)育了兩個孩子。金女(nv)士(shi)作為“全(quan)職太太”照顧孩子，并包攬了大(da)量的(de)家務活。
自從2018年小女(nv)兒出生(sheng)(sheng)后，陳(chen)先生(sheng)(sheng)和金女(nv)士因(yin)(yin)生(sheng)(sheng)活瑣事(shi)產生(sheng)(sheng)矛盾，夫妻關系(xi)不斷(duan)惡化(hua)。陳(chen)先生(sheng)(sheng)三次起訴離婚(hun)，金女(nv)士最后同意(yi)離婚(hun)。她提(ti)出，自己一直(zhi)照顧(gu)孩子、料理家務，沒有(you)固(gu)定收入，身(shen)體也因(yin)(yin)生(sheng)(sheng)育變差(cha)，要求陳(chen)先生(sheng)(sheng)進行經濟補(bu)償。
“調解(jie)中(zhong)，女方(fang)一開始要(yao)求補償(chang)20萬(wan)元，男方(fang)表示補償(chang)可(ke)以(yi)，但是20萬(wan)元對于農村家庭來說太高了(le)。”浙江省衢州市柯城區人(ren)民法院航埠(bu)人(ren)民法庭副(fu)庭長葉(xie)柳娟說。
因兩人沒有其(qi)他財(cai)產糾(jiu)紛，經過調解，金女士最終同意(yi)兩個孩子由(you)陳先(xian)生撫養，陳先(xian)生則同意(yi)給予金女士8萬元的家務補償，并(bing)當(dang)場全(quan)額支(zhi)付了補償款(kuan)。
在(zai)重慶市(shi)北(bei)碚區(qu)人民法院審(shen)理(li)的(de)楊某(mou)離婚獲賠(pei)經(jing)濟(ji)(ji)補償(chang)案件中，法院綜合考慮2015年(nian)至2020年(nian)重慶市(shi)農村居民人均年(nian)可(ke)支配收入，并結合當地生活、教(jiao)育、醫(yi)療水平以及男方胡某(mou)的(de)實際經(jing)濟(ji)(ji)狀況，酌情認定經(jing)濟(ji)(ji)補償(chang)金數額為12萬元。
由于每起案件(jian)中(zhong)的補(bu)償金(jin)額(e)不同(tong)，離婚家務補(bu)償數(shu)額(e)如何認定引發人們關注。
“家(jia)(jia)務補償的目的是讓社會(hui)認(ren)可家(jia)(jia)庭(ting)主婦的付(fu)出，不能完(wan)全(quan)按照做家(jia)(jia)務的市(shi)場價格(ge)來計算。”葉柳(liu)娟認(ren)為，在談(tan)補償金(jin)額(e)時，主要考慮當事人承擔(dan)家(jia)(jia)庭(ting)家(jia)(jia)務的強度(du)、時長、是否完(wan)全(quan)脫(tuo)離工作(zuo)崗位、支(zhi)付(fu)方的經濟(ji)能力(li)、雙(shuang)方對離婚是否有過錯(cuo)、當地一般生活水平等(deng)。
馮淼(miao)向《法治(zhi)日報(bao)》記(ji)者介紹說，為(wei)了體現王(wang)女士所付出(chu)的(de)家務勞(lao)動價值，也考(kao)慮到雙方(fang)離婚時盡量降低對孩子(zi)的(de)影(ying)響，綜合考(kao)慮雙方(fang)結婚的(de)時間(jian)、雙方(fang)在一起(qi)共同(tong)生(sheng)活的(de)時間(jian)、男方(fang)的(de)收入(ru)、當地一般生(sheng)活水平(ping)等(deng)因素，最終判(pan)決男方(fang)給付女方(fang)一定的(de)補償款。
“北(bei)京房山(shan)‘王女士(shi)離(li)婚(hun)家(jia)務(wu)補(bu)(bu)償(chang)案件’的主審法(fa)官(guan)在(zai)判(pan)(pan)斷(duan)家(jia)務(wu)補(bu)(bu)償(chang)數額(e)時(shi)，行使了自由(you)裁(cai)(cai)(cai)量權。”馬(ma)立文認為(wei)，婚(hun)姻(yin)家(jia)庭案件沒有絕對統一的裁(cai)(cai)(cai)判(pan)(pan)標準，法(fa)官(guan)通(tong)常本著公(gong)平(ping)(ping)原則，從(cong)“情、理、法(fa)”三(san)個維度(du)進行自由(you)裁(cai)(cai)(cai)量。結(jie)合(he)法(fa)院判(pan)(pan)決(jue)男方(fang)每月承擔孩子(zi)2000元撫養費(fei)，可以(yi)推斷(duan)男方(fang)在(zai)北(bei)京的月均(jun)收入大約為(wei)七八千元。法(fa)官(guan)在(zai)判(pan)(pan)決(jue)共同財(cai)產由(you)雙方(fang)平(ping)(ping)均(jun)分割(ge)的同時(shi)，裁(cai)(cai)(cai)量男方(fang)向女方(fang)支付5萬元家(jia)務(wu)補(bu)(bu)償(chang)款，具有合(he)理性。
“當(dang)前(qian)，家庭勞務補(bu)償存在(zai)(zai)證明責任和補(bu)償數額的(de)確定問題。需要在(zai)(zai)司法實踐中不斷總(zong)結，予以完(wan)善(shan)，真正發揮離婚(hun)經濟補(bu)償制(zhi)度的(de)價(jia)值，保障各方當(dang)事(shi)人的(de)合(he)法權益。”馮(feng)淼說。
建議明確補償標準
化解爭議保障公平
在越(yue)(yue)(yue)(yue)來越(yue)(yue)(yue)(yue)多家(jia)(jia)庭出現“全職太太”或“家(jia)(jia)庭煮夫”角色(se)的情(qing)況下，民(min)法典將適用“家(jia)(jia)務補償”條件(jian)放(fang)寬之(zhi)后，離(li)婚(hun)案件(jian)中的此類(lei)訴求將有所(suo)增(zeng)加(jia)。如何(he)讓更(geng)多人正確地了解和使用離(li)婚(hun)家(jia)(jia)務補償制度，這使得(de)以案釋(shi)法宣傳工作變(bian)得(de)越(yue)(yue)(yue)(yue)來越(yue)(yue)(yue)(yue)重(zhong)要(yao)。
北(bei)京房山王女士(shi)離婚家(jia)務(wu)補償案(an)一經媒體(ti)報道便立(li)刻引起廣泛關注，在普遍支持法院(yuan)判(pan)決(jue)、肯定該案(an)積極意義的(de)同時，也有不少網(wang)(wang)友認為(wei)5萬(wan)元的(de)家(jia)務(wu)補償偏低(di)。有媒體(ti)針對此事(shi)在微博平臺上發(fa)起網(wang)(wang)絡投(tou)票，42萬(wan)投(tou)票網(wang)(wang)民中有40萬(wan)人認為(wei)“應(ying)該給更(geng)多”。
在張(zhang)昕(xin)看來，離婚經(jing)濟(ji)(ji)補(bu)償(chang)作為離婚三(san)大救濟(ji)(ji)制度之一(yi)，其(qi)主要功能在于在夫(fu)妻共(gong)同財(cai)產侵害的基(ji)礎上，對家庭義務(wu)(wu)承擔較多(duo)一(yi)方的權利(li)給予救濟(ji)(ji)和平衡。經(jing)濟(ji)(ji)補(bu)償(chang)的確定(ding)，補(bu)償(chang)金(jin)應(ying)當從(cong)承擔支付義務(wu)(wu)一(yi)方的個人財(cai)產或分得的共(gong)同財(cai)產中支取(qu)。
離(li)婚家務(wu)補(bu)(bu)償只(zhi)是(shi)作為夫(fu)妻(qi)共同財(cai)產(chan)(chan)分(fen)割(ge)(ge)后的救(jiu)濟(ji)，對家庭承擔(dan)較多義(yi)務(wu)一方(fang)(fang)雖然在(zai)婚姻(yin)存續(xu)期間是(shi)無酬勞動(dong)，但(dan)另一方(fang)(fang)在(zai)婚姻(yin)存續(xu)期間獲(huo)得的有形財(cai)產(chan)(chan)和無形財(cai)產(chan)(chan)，是(shi)夫(fu)妻(qi)共同財(cai)產(chan)(chan)，對家庭義(yi)務(wu)承擔(dan)較多一方(fang)(fang)不僅能(neng)分(fen)割(ge)(ge)夫(fu)妻(qi)共同財(cai)產(chan)(chan)，還能(neng)要求另一方(fang)(fang)支(zhi)付(fu)經(jing)濟(ji)補(bu)(bu)償。從這(zhe)一方(fang)(fang)面(mian)看，民法(fa)典已經(jing)充分(fen)保障了其權(quan)利。
“對于(yu)北(bei)京(jing)房山區法院的(de)(de)判決，有的(de)(de)網(wang)民(min)忽略(lve)了全(quan)案(an)的(de)(de)重點，應(ying)加大宣傳力度，引(yin)導網(wang)民(min)正(zheng)確了解經濟(ji)補(bu)償(chang)只是(shi)共同財產分割后的(de)(de)救濟(ji)制度，從(cong)而讓大家真正(zheng)認識和理解離婚家務補(bu)償(chang)制度的(de)(de)作用(yong)。”張昕說。
“關于家(jia)務補償數額，為了(le)保證法官行使自由裁量(liang)權作出的裁判具有一致性(xing)、穩定(ding)性(xing)，能夠更好地實(shi)(shi)現實(shi)(shi)質正義，最高人民法院(yuan)可(ke)(ke)以(yi)通過司(si)法解釋進行完(wan)善。”馬立文認為，明(ming)確補償標(biao)準也可(ke)(ke)以(yi)化解爭議，可(ke)(ke)以(yi)給出一些相對明(ming)確、可(ke)(ke)供參考的考量(liang)標(biao)準，如男女雙方婚姻關系存(cun)續時(shi)間的長短(duan)、家(jia)務勞(lao)動的強度、雙方的經(jing)濟情況(kuang)、當地的生活水平、一方承擔(dan)家(jia)務勞(lao)動喪失的機會成(cheng)本(ben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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