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ciia.org.cn 2020-10-13 14:18:32 人(ren)民法(fa)院報
地(di)點：福建(jian)省廈門市(shi)湖里區人民(min)法院
案由(you)：生(sheng)命權糾(jiu)紛
案情：一(yi)男子(zi)與友人到(dao)臨(lin)近海(hai)邊的(de)漁(yu)港(gang)(gang)附近飲酒就餐，友人相繼(ji)離(li)開后，男子(zi)獨自步(bu)行至(zhi)漁(yu)港(gang)(gang)，不幸墜海(hai)身(shen)亡(wang)。死(si)者家人認為事(shi)發區(qu)域超低的(de)防護欄是造成(cheng)男子(zi)掉進海(hai)里死(si)亡(wang)的(de)直接原因，遂起訴至(zhi)法(fa)院要求相關單位賠償喪葬費、死(si)亡(wang)賠償金、精(jing)神損(sun)害撫慰金等合計176萬余元。
案情回放
2018年7月(yue)6日晚，阿(a)清(qing)與朋友阿(a)忠(zhong)(zhong)等人到(dao)福建廈門高崎(qi)(qi)閩臺中心漁港(gang)（以下簡(jian)稱(cheng)“高崎(qi)(qi)漁港(gang)”）對面一餐館用餐，期間，阿(a)清(qing)與阿(a)忠(zhong)(zhong)等4人喝(he)了兩瓶多的(de)金門高粱酒(jiu)。
當晚10時30分(fen)左右用(yong)餐(can)結(jie)束，阿忠(zhong)等人陸(lu)續(xu)乘車離開(kai)，阿清(qing)獨自(zi)步(bu)行到(dao)高(gao)崎漁(yu)港(gang)靠近車輛入(ru)口(kou)位置設立的“游(you)艇(ting)專用(yong)停(ting)泊區”的標牌附(fu)近后(hou)坐在了護輪(lun)坎上。
7月7日下(xia)午4時許，廈門高崎邊防派出所接(jie)報(bao)，在閩臺(tai)中(zhong)心(xin)漁港(gang)海(hai)(hai)上發(fa)現阿清(qing)已經溺(ni)水身亡。事(shi)后公安機(ji)關調取監(jian)控發(fa)現，當日凌(ling)晨2時25分許，阿清(qing)突然(ran)身體向后從護輪坎上墜落海(hai)(hai)中(zhong)，導致悲劇降臨。
事故發生(sheng)后，阿(a)清(qing)父母與(yu)當(dang)日和(he)阿(a)清(qing)一起吃(chi)飯的阿(a)忠、趙某達(da)成了(le)賠償協議，從(cong)上述二人處(chu)獲得賠償27.5萬元。
2018年底，廈門市閩臺漁(yu)輪(lun)避風(feng)(feng)港管理(li)處(chu)（以下(xia)簡稱“避風(feng)(feng)港管理(li)處(chu)”）在高崎漁(yu)港北(bei)堤加裝了活動式(shi)護欄。
2019年1月15日，阿清的(de)父母(mu)將廈門(men)市海洋發展(zhan)局(ju)、避風港(gang)管理(li)處、廈門(men)市高崎閩臺中心漁港(gang)建設發展(zhan)有限公(gong)司(si)（以(yi)下(xia)簡稱“中心漁港(gang)公(gong)司(si)”）告上法庭(ting)，要(yao)求(qiu)賠償(chang)其(qi)各項損失共計176.9萬元(yuan)。
庭審現場
該(gai)案在(zai)公(gong)開開庭審理中，阿(a)清(qing)父(fu)母訴稱(cheng)，發(fa)生(sheng)事故的(de)游艇專用停泊區未按國家標(biao)(biao)準設置(zhi)，也沒(mei)有(you)(you)明顯標(biao)(biao)識提醒行(xing)人(ren)遠(yuan)離防護欄，注意(yi)安全，事發(fa)之后才加裝(zhuang)了護欄。廈(sha)門市海(hai)洋(yang)發(fa)展局、避風港管理處、中心漁港公(gong)司三被告未按照國家安全標(biao)(biao)準要(yao)求建設碼頭設施，超(chao)低(di)防護欄是造成阿(a)清(qing)掉進海(hai)里溺(ni)亡的(de)直接原因，相關單(dan)位未能盡到安全管理義務，理應(ying)承擔(dan)事故的(de)應(ying)有(you)(you)責任，要(yao)求被告共同賠償(chang)喪葬費、死亡賠償(chang)金、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合(he)計(ji)176萬余元。
庭(ting)審中，三被告辯(bian)稱(cheng)，死者阿清作為完全民事(shi)(shi)行(xing)為能(neng)力人(ren)，在(zai)醉酒(jiu)后發生意外事(shi)(shi)故，其本人(ren)對(dui)于損害后果應承擔主要(yao)責任。
廈門(men)市海(hai)洋發展局辯稱，其作為行政機關，與原(yuan)告不(bu)(bu)存在(zai)民事(shi)權(quan)利義務(wu)關系，且(qie)其不(bu)(bu)存在(zai)侵權(quan)行為，無(wu)需承擔侵權(quan)責任，就(jiu)本(ben)案事(shi)故發生(sheng)的原(yuan)因(yin)，原(yuan)告要(yao)求賠償損失缺乏(fa)事(shi)實及法律依(yi)據。
避(bi)風港管理處辯(bian)稱，高(gao)崎漁(yu)港的(de)建(jian)設依法獲得批準(zhun)，所有設施均(jun)符合國家規(gui)定的(de)安全(quan)標(biao)準(zhun)，漁(yu)港為了漁(yu)船停靠作業(ye)需要（如卸貨等），原則上(shang)不(bu)能建(jian)設防護欄。
事故發生地點設計(ji)和建設功能是漁船(chuan)停(ting)泊(bo)的(de)港口，并非日(ri)常的(de)游(you)艇專用(yong)停(ting)泊(bo)區(qu)，只有在臺(tai)風期(qi)間，才提供給申請停(ting)泊(bo)的(de)游(you)艇作為(wei)臨時避(bi)風港。因此，原告主張(zhang)該(gai)區(qu)域(yu)是游(you)艇日(ri)常專用(yong)停(ting)泊(bo)區(qu)不(bu)符合客觀事實，其主張(zhang)應(ying)設置防護欄的(de)理由不(bu)能成立(li)。
漁(yu)(yu)港(gang)屬于漁(yu)(yu)船作業區域，避風港(gang)管理處和中心漁(yu)(yu)港(gang)公司自2015年起已在漁(yu)(yu)港(gang)岸上(shang)設置(zhi)了多個安(an)全警示(shi)標志，包括“嚴禁(jin)外來人員靠近(jin)”等，已經履行了安(an)全警示(shi)義務。
中心(xin)漁港公司辯稱(cheng)，事發區(qu)域所(suo)屬工程依法設計、施工，在結(jie)構安全、使用(yong)功(gong)能、安全使用(yong)及(ji)環(huan)保方面滿足設計要求，工程的質(zhi)量評定(ding)為合格。
事(shi)故發(fa)生地(di)點并非(fei)公共場所(suo)(suo)，主(zhu)要(yao)功能是為漁輪(lun)提供(gong)(gong)避風(feng)錨泊地(di)、靠泊條件和(he)后(hou)勤補給(gei)，不(bu)屬于供(gong)(gong)公眾活(huo)動(dong)和(he)集散的(de)公共場所(suo)(suo)。死者阿清(qing)并非(fei)中(zhong)心(xin)漁港公司(si)經營活(huo)動(dong)的(de)對象(xiang)，與中(zhong)心(xin)漁港公司(si)之(zhi)間不(bu)存在締約磋商關系(xi)、合同關系(xi)、后(hou)合同關系(xi)，沒(mei)有產生安(an)全保障義(yi)務的(de)法(fa)律(lv)關系(xi)基(ji)礎。
中心(xin)漁港公司的(de)設施設置安(an)全標準是基于避風(feng)錨泊等，不(bu)應當要求設施安(an)全標準達(da)到可(ke)以防護“醉漢(han)”的(de)程(cheng)度。原告主張(zhang)中心(xin)漁港公司在(zai)碼頭設置欄桿的(de)安(an)全保障義(yi)務不(bu)符合社會一般價(jia)值(zhi)判斷所認同的(de)安(an)全保障義(yi)務。
法院判決
在充分聽取訴辯雙方舉證、質證后，法院審理(li)認為(wei)(wei)，中心漁(yu)港(gang)(gang)(gang)公司(si)為(wei)(wei)高崎(qi)漁(yu)港(gang)(gang)(gang)的(de)(de)建設單位，避(bi)風港(gang)(gang)(gang)管(guan)理(li)處為(wei)(wei)高崎(qi)漁(yu)港(gang)(gang)(gang)日常作業的(de)(de)行政(zheng)監管(guan)單位，二者均對高崎(qi)漁(yu)港(gang)(gang)(gang)的(de)(de)碼頭等公共設施負有相(xiang)應的(de)(de)管(guan)理(li)職責。
自(zi)2018年3月1日起(qi)施行的(de)編號(hao) JTS169-2017《碼(ma)頭附屬設施技術(shu)規(gui)范》第 8.3.1 條規(gui)定(ding)：“碼(ma)頭引橋、操作(zuo)平臺、靠船墩、系攬墩和碼(ma)頭其他需要防(fang)護的(de)地(di)方，應設置固(gu)定(ding)式(shi)或活動式(shi)護欄，且不應影響裝卸(xie)作(zuo)業(ye)。”
事發地點并(bing)非封閉的(de)(de)(de)漁船停泊和作業區(qu)域(yu)(yu)，而是開放的(de)(de)(de)區(qu)域(yu)(yu)，人員可以自由進出，車輛入口的(de)(de)(de)道(dao)路右側還有多家餐飲場所(suo)，屬于“碼頭(tou)其他需要防(fang)護(hu)的(de)(de)(de)地方”，“應設(she)置”而非“宜設(she)置”護(hu)欄。
避風港(gang)管理處以(yi)及(ji)中心漁港(gang)公司(si)可(ke)以(yi)也應當預見(jian)到原有(you)的(de)(de)(de)護輪坎過低可(ke)能(neng)存在一定安(an)全隱患，然其未能(neng)依(yi)照上述(shu)規定及(ji)時(shi)進行整改，設(she)置相(xiang)應的(de)(de)(de)護欄(lan)，顯(xian)然沒有(you)盡到合理限(xian)度(du)范圍內(nei)的(de)(de)(de)安(an)全保障義務(wu)，與阿清(qing)的(de)(de)(de)死亡后果(guo)之間存在相(xiang)當因果(guo)關系，依(yi)法(fa)應當承擔相(xiang)應的(de)(de)(de)賠償(chang)責任。
從阿(a)忠等(deng)人的陳述以(yi)及(ji)視頻(pin)中顯示的阿(a)清的狀態可知，事發當晚(wan)阿(a)清飲酒達到一定程度，其本(ben)身也(ye)存(cun)在(zai)較(jiao)大過錯。
綜上(shang)，法院酌定(ding)避風港管理處以及中心漁港公(gong)司承(cheng)擔40%的賠償責任。
被告辯稱(cheng)高崎(qi)漁(yu)港(gang)北堤工程于 2017年之(zhi)前建成，應當適用編號 JTJ297-2001的《碼頭附屬(shu)設施(shi)技術規范(fan)》，其中并未要求必須設置護欄(lan)，且若設置護欄(lan)，將影響漁(yu)船靠岸卸貨作業。
對此，法(fa)(fa)院(yuan)認為，《交通運(yun)輸(shu)部關于發布〈碼頭(tou)附屬設施技(ji)(ji)術(shu)規(gui)范(fan)〉（JTS169-2017）的(de)公(gong)告(gao)(gao)》中明確載明：“本規(gui)范(fan)為強制性行業標準(zhun)，編(bian)號(hao)JTJ297-2001《碼頭(tou)附屬設施技(ji)(ji)術(shu)規(gui)范(fan)》同時廢(fei)止”。被告(gao)(gao)要(yao)求適用2001版的(de)技(ji)(ji)術(shu)規(gui)范(fan)，排除適用2017版的(de)技(ji)(ji)術(shu)規(gui)范(fan)顯(xian)然與(yu)上述(shu)公(gong)告(gao)(gao)內容不符，依法(fa)(fa)不予采納(na)。
同(tong)時，從避風港管理處事(shi)后設(she)置(zhi)(zhi)護(hu)欄(lan)的行為(wei)也可(ke)以(yi)印證其可(ke)以(yi)通(tong)過(guo)設(she)置(zhi)(zhi)活動式護(hu)欄(lan)滿足安(an)全(quan)保障以(yi)及(ji)漁船(chuan)停(ting)泊(bo)和(he)(he)作業的要求，設(she)置(zhi)(zhi)護(hu)欄(lan)與漁船(chuan)停(ting)泊(bo)和(he)(he)作業之間并不存在矛盾。
中(zhong)心(xin)漁(yu)港公司提供的水土工(gong)程(cheng)質量評估(gu)報告等只能證明高(gao)崎漁(yu)港建(jian)設的相(xiang)關情(qing)況，而現場已(yi)有的警示標志也不(bu)能替代(dai)護欄(lan)達到防范風險的程(cheng)度，因(yin)此該部分證據不(bu)足以(yi)證明避風港管理處、中(zhong)心(xin)漁(yu)港公司已(yi)經盡到合理限度范圍內的安全保障(zhang)義務，二者應(ying)依法自行承(cheng)擔相(xiang)應(ying)的不(bu)利(li)后果。
阿忠等(deng)同(tong)飲者(zhe)的行(xing)為與避風港管(guan)理處、中心漁港公(gong)司的行(xing)為間(jian)接(jie)結合(he)發生同(tong)一(yi)損(sun)害(hai)后果(guo)，應當根據過(guo)失(shi)大(da)小或(huo)者(zhe)原因(yin)力比(bi)例(li)各自(zi)承擔(dan)相應的賠償責(ze)(ze)任(ren)。法(fa)院在認定避風港管(guan)理處、中心漁港公(gong)司的責(ze)(ze)任(ren)比(bi)例(li)時已經充分考慮其過(guo)失(shi)大(da)小。避風港管(guan)理處、中心漁港公(gong)司提出原告從阿忠等(deng)人(ren)處獲得的賠償余(yu)下部(bu)分的損(sun)失(shi)由原告自(zi)行(xing)負擔(dan)缺乏事實和(he)法(fa)律依據，亦不予采納。
廈門市(shi)海洋發(fa)(fa)展(zhan)局作為行政機關，僅(jin)負(fu)有宏(hong)觀的(de)(de)行政管理職責(ze)，對高崎(qi)漁港(gang)的(de)(de)碼(ma)頭等(deng)公共設施并不負(fu)有具體(ti)的(de)(de)管理責(ze)任(ren)，并非事(shi)發(fa)(fa)地點(dian)安全(quan)保障義務的(de)(de)主體(ti)。原告請求廈門市(shi)海洋發(fa)(fa)展(zhan)局承擔共同賠償責(ze)任(ren)缺乏(fa)事(shi)實(shi)和法(fa)律依據，法(fa)院(yuan)依法(fa)不予支持。
此外，原告(gao)主張的喪葬費、死亡賠償金均有相應(ying)事實和法(fa)律(lv)依據，處(chu)理(li)喪事人員費用在(zai)合理(li)范圍內，并未明顯過高，法(fa)院予以采納。
至于精神(shen)損害撫慰金，原告痛失愛(ai)子，飽受精神(shen)痛苦，法院酌情支持精神(shen)損害撫慰金50000元(yuan)。
最終，湖里法(fa)院(yuan)判決(jue)避(bi)風港(gang)管理處以及中心(xin)漁(yu)港(gang)公司依法(fa)應當賠償原告喪葬費(fei)等合計717525元。
一(yi)審(shen)判(pan)(pan)決(jue)(jue)后，避(bi)風(feng)港(gang)管理處(chu)及中心漁港(gang)公司不(bu)服判(pan)(pan)決(jue)(jue)提起上訴。今(jin)年5月19日(ri)，廈門(men)市中級人(ren)民(min)法院作(zuo)出(chu)二審(shen)判(pan)(pan)決(jue)(jue)，駁回(hui)上訴，維持(chi)原(yuan)判(pan)(pan)。（安海濤(tao) 本(ben)報(bao)通訊員(yuan) 林 姍(shan)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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